被搶的壓歲錢

作者:宋欣杰

　　對于大多數70后來說，小時候熱衷于去親戚家拜年，除了可以解解嘴饞之外，還會得到長輩們給的三角五角的壓歲錢。莫小看這數額不大的壓歲錢，對那時的我們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呢。更何況，有時候我們小孩子只不過是收壓歲錢的一個托，錢轉過手就會被大人們收走。那時我五歲，春節過后跟著姐姐去離家兩公里外的大姑家走親戚。走得時間一長，我有些累了，就磨磨蹭蹭落在了后面。姐姐說：“快點，前面就是咱大姑家的村子了。年前大姑家剛賣了一頭肥豬，今年會多給你一些壓歲錢。”一聽到會多給些壓歲錢，我頓時來了興致，立即加快腳步追上了姐姐。

　　到了大姑家，午飯過后，大姑跟姐姐講，我表哥年前訂了一門親，姑娘家就是東莊的，長得白白凈凈，很懂事。從大姑的表情就可以看出，她對我表哥的對象十分中意，我對此并不感興趣。我心里嘀咕：吃過飯這么久了，大姑怎么還不給我壓歲錢，是不是忘了？

　　大姑不給我壓歲錢，我心里面像埋了草，總有些不自在。為了給大姑提個醒，我催著姐姐回家，大姑給我們收拾好回禮的柳籃子，突然想起來了，她說：“我怎么忘了給小娃壓歲錢了?！?/p>

　　大姑急忙去翻她的棉襖兜找錢，我緊張地望著大姑，生怕她突然反悔。大姑衣兜內空空如也，她一拍腦門，說：“我怎么忘了，給娃兒準備的壓歲錢我給別人了?！贝蠊每谥械哪莻€“別人”我見過，是上午來大姑家的一個小孩子，聽說是大姑的遠房親戚，也是我表哥的婚姻介紹人的兒子。當時大姑給他的壓歲錢，是一張一元的鈔票。

　　看我眼巴巴地盯著大姑，她有些臉紅。大姑轉身進了里屋，出來時她手中捏著一張五角的鈔票，她說：“小娃，給你的壓歲錢?！笨粗俏褰堑拿保倚睦镫m有些失望，但我還是伸手接了過來。沒想到大我兩歲的表姐突然竄到我面前，搶過我手中的五角毛票。她沖著我大姑說：“這是我的壓歲錢，你干嗎給小娃呢?！钡绞值膲簹q錢還沒有暖熱就被搶走了，我委屈得哇哇大哭。大姑抓住表姐的胳膊，讓她把錢還給我?？墒潜斫悴豢希薜帽任疫€傷心，她咬著牙說：“不給，就不給！你說把壓歲錢給我保存著交學費的，你騙人，騙人！”表姐的手攥得緊緊，大姑嘗試著去掰。大姑說：“這張不是你的，你的壓歲錢我專給你留著呢?！北斫悴恍?，她說；“這張就是我的，上面還有我畫的紅道呢?！?/p>

　　大姑終究沒有犟過表姐，她緊攥著五角紙幣就是不肯撒手，懂事的姐姐拉著我趕快離開大姑家。大姑擦著我臉上的淚，勸我說：“小娃乖，大姑一定把這壓歲錢給你補上?！?/p>

　　后來我才從父母那兒知道，那年大姑賣了一頭豬不假，可是為了給表哥訂婚，賣豬錢花光不說，還背了外債，手頭自然是羅鍋子上山。她本來為我準備了壓歲錢，不想被媒人的孩子登了先，于是就動用了表姐的壓歲錢給我，不想又被表姐鬧了一場。

　　如今生活富裕了，大姑借花獻佛發放壓歲錢的事兒再也沒有發生過。不過幼年被搶壓歲錢的事兒，卻留在我記憶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