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盞燈火亮心頭

作者：鮑海英

    雖然我住進新房也有些年頭，但我一直忘記不了我家以前住在大雜院里的情景。那還是在十年前，我家住在一個已經停產的廠礦企業的大雜院內。大雜院內有兩座舊樓房，這舊樓房的房主大多因為買了新房陸續搬了出去，所以住在這兩座樓里的住戶，很多都是農村進城打工的租房戶。

　　因為樓房年代久遠，樓道里沒有燈，尤其是從一樓到二樓的樓梯轉彎處，有幾處不規則的臺階，這些臺階高低不等，一些夜間上樓或下樓的人，常在此不慎一腳踩空，摔跟頭成了常有的事，讓住在樓上的人吃了不少苦頭。

　　有一天夜間，我在單位加完班回家時走到樓梯口，剛一跺腳，在樓梯拐角處，突然有一盞燈亮了起來。我這才發現，在我頭頂上方，懸著一只感應燈，放著奪目的光，瞬時我的心感覺明亮而溫暖起來。

　　“這個感應燈是誰裝的呢？”那天晚上，我在心里顛來倒去想著這事。是夜晚回家需要照明的樓上住戶嗎？可多少年了，我們這些在三樓、四樓的住戶，從沒有一家提起這事啊。雖說我在老公耳邊嘮叨了好幾年，要他在二樓樓道裝上一個感應燈，可他每天都忙忙碌碌，這裝燈的事，被他拖了一年又一年。

　　第二天早晨出門，路過二樓樓梯口時，我決心查看一下，弄清這個燈究竟是誰裝的。等我認真查看這電線的來龍去脈時，竟發現這電線通向了一樓的一戶人家的雜物間。這一樓的雜物間以前是不住人的，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，里面住進了一對從農村上來靠撿破爛為生的老年夫妻。雖然說大家住在一棟樓里，但因為沒有共同語言，每次見面，我對他們都是敬而遠之。

這對靠撿破爛為生的老年夫妻，記得他們剛來的時候，大家都對他們有一種戒心。這樣一來，幾乎沒有一個人愿意主動和他們說話，但他們好像對別人的感受視而不見。有一次，我買家電回來，他們夫妻倆看到后，主動要幫我抬上樓。此后，我們就熟絡了許多，每次碰面，我也會朝他們相視一笑，這讓他們感到十分高興，好像是我幫了他們什么忙似的，我倒是很過意不去。

　　因為是靠撿破爛為生，他們的日子自然極其艱難。在我印象中，即使在各個節日里，他們也沒有穿過一件像樣的新衣。平時，他們生活很節儉，買菜也是選擇在下午之后去菜市場，他們平時以吃蔬菜為主，很少吃肉。這樣一對節儉的老人，現在卻為別人在樓道里亮起了一盞燈，雖然它不需要花多少錢，但我每次路過樓道看見這燈火，我心底里就會油然生出感激敬佩之情。至此，樓上夜間歸來的人，再也不用擔心為摸黑爬樓梯而犯愁了。

　　后來，因為城市改造，大雜院里的兩座舊樓房需要拆遷，我家也買了新房，搬到了城市的另一個地方，從此我再也沒有看到過這對撿破爛的老年夫妻。

　　現在的我，雖然住進了新房，但每當夜晚，回家路過二樓樓梯口時，我總會情不自禁，抬起頭看看樓道里的燈，面對這座新房的樓道里的燈火，雖然此燈火已非彼燈火，但原先那座我居住的舊樓房樓道里的燈火給我的記憶，總會讓我想起那一對老人，亮在心頭，暖在心里。